即便身在大军围困中,南门随属幕僚隐约中已看见安定,保山两军的将旗,顿高声呼救。本在向李彦进迫杀的林彬不顾身前重重危险,豁然转身,将呼救的幕僚,几名随属击杀,一时震吓全场。众随属本在向林彬靠拢的混乱中,林彬转身杀人自是谁也想不到,愕然间,但听林彬朗声说道:“局势未明,大军之利,同根相向,岂可胡为?”他这一说,众随属皆是一苦,却又无可奈何。此时倘若保山,安定两军为救他们,官军相互残杀死的是更多的人。但如此一来,他们的性命却不保,如此仁义高尚之风虽圣。但在信念之间,生死之间,怕死的,不怕死的皆掺杂其中。不惧死的愿为信仰而君子之仁,俱死的又不敢呼救,以免同事相向。
身在外围的李彦进,听得林彬的言语心中渐有疑惑。此次出军乃是剿灭天台山外的两浙乱匪,凡聚集百人以上,携带兵器者,皆杀无赦。而这些人全然是儒衫穿着,一身伦正气息,全不似乱匪,只是身有军令不敢违背,并未撤军。但远处的保山,安定两军早已听到南宗的呼唤,只是苦于没接到林彬的令旗验字,不敢妄动。当下两军都指挥室一商量,便让保山军军都指挥使前去南门大营请令,留下安定军监视一举一动。两军虽属南门辖令,但平日甚少见到南门之人,况且军中认令不认人,不需南门常驻军中。
这时两指挥骑军再度冲击南宗阵营,混乱中官军虽死伤数十人,南宗却又损失了数位随属。愤怒的余韵过后,林彬越来越清醒,已知无力回天,即便此刻将李彦进制住又如何?他一个人威胁不了一支军队的生死。杀了他,呵呵,杀了他又如何?能改变甚麽?能够为信仰,为君子之仁而死,这是上天对他最好的奖励,最终的归宿,只怨自己无力将这些随属带出生天。而内心深处,却又对这一切不解带着难以明白的憾恨。
诸众相距很近,林彬被围的讯息很快自飞卒,斥候接连传来,胡道则早已点了一万南门人士整军以对。一见禀报,胡道不禁神情一紧,心口压抑。此次大军调动,全然没章法,何进都感到了一丝不寻常。当即说道:“我领军前去,你在此坐镇,普天之下,又有何哉。”胡道正欲争辩,何进一甩广袖,飘然而去,说道:“事已至此,再讨论何意?”
当下,何进领着御内班,南门东宗宗主白龙,及宗主随属,下属,八个副司,副司随属,下属,近万人力前往驰援。半路遇到保山军军都指挥使,见到了监门凭证和南门门主印纸,及随监门汇聚安定军。
当何进领军来时,战斗似乎已经结束。山峦上康字大斾迎风朝立,山峦下黑压压一片,目无所尽。即便是光和日立,肃静的森然中却是凝重的杀气。当何进刚到阵前二里有余,有了林彬的前车之鉴,他便停了下来,让斥候将南门监门凭证,及皇上密诏送往康玉大斾。不待斥候近前,仍是一阵箭雨,康玉赫然下令进攻,大军瞬间催动,近两万支弓箭,弩箭,如黑云腾空而起,一时南门阵营大乱,何进更是惊愕万分,竟然敢罔顾圣旨,今日之事实在诡异,又或者此乃寇相辞相之前便已安顿好的?如果不是,朝中文武可无人有如此魄力,如今思来,不是寇相便是皇上,或者乃刚上任的王旦。
不及思虑,何进怒喝一声,发动了进攻的命令,其声彻云霄,不容置疑。这时南门平日的上下严谨体现了意志的不屈,随着漫天箭雨倾泻而下,大军之前,逃是死,不逃也是死,唯有背水一战,哪怕没有任何生机,也要为南门大营谋得时间。箭雨落下,迎来的即是惨无绝伦的杀戮,没有盾甲的掩护,只有傲立信仰之端的血肉之躯,源源不断的箭雨倾泻而下,一瞬间的生死即是数千人的伤亡,南门伤亡巨大。越是死亡,越是能激起人与人之间的杀戮,箭雨的光华打破了世人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反之而来的即是无尽的杀戮。
喊杀声中,南门各副司调度身旁生者向康玉大斾冲击。与官军相比,南门皆是大宋朝汇集的精英,且大多武艺不凡,如此一冲,康玉前军立时溃乱,随后康玉调动军队对南门诸众进行包围再分割的战术进行全力镇压,一旁的诸军都指挥使皆以为不可,乱匪人多势众,可不止这万六千余人。倘若此乃乱匪先锋,后援即刻便到,到时便是腹背受敌之形势。这万数众,如此战法,歼灭恐怕得更加折损人力。康玉喝道:“本辖掌军多年,自有分寸,军前疑帅,罪该当斩。”一时,副将,监军,诸将,参谋官皆不敢言,曾几何时又如何见过一向温和的康钤辖如此盛气凌人过。当下康玉传令让斥候将一封密信送往杜尚贵东郊大营,随后调整军力一意围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