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嗙嗙嗙!”
“叮咚!叮咚!叮咚!”
半夜三更,拍门声和门铃声交替作响,可见敲门者有多么焦急。品書網
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周赫煊却没睡觉,而是坐在客厅沙发抽烟。听到外面的响动,周赫煊对于珮琛说:“把人请进来吧。”
于珮琛连忙起身,走出去一看,张季鸾已经进了花园,是被海周公馆的门房放进来的。
“张先生,有什么急事吗?”于珮琛好地问。她到现在还满头雾水,不明白周赫煊为何彻夜不眠,而且还让她一起坐在客厅里等候。
张季鸾显得非常慌张,边走边说:“日军包围了宛平城!”
“日本人真动手了?”于珮琛惊得浑身一颤。
宛平城是守御北平的门户要冲,位于后世的北京西五环。宛平若失,整个北平都将被包围,日军的战略意图已经暴露无遗。
两人来到客厅,不等周赫煊开口,张季鸾说:“刚接到电报,日军包围宛平城,说是有士兵在演习时失踪,要求进城寻找下落,二十九军正在与日方紧急磋商。”
“坐吧,先喝茶。”周赫煊亲自帮张季鸾冲茶水。
张季鸾急迫道:“都什么时候了,哪有心情喝茶?明诚,你说这次日军是真要进攻北平,还是仅为简单的冲突?”
周赫煊无奈苦笑:“你觉得真有日本兵走丢了?”
“算有士兵走丢,也没理由进城找人啊,明显是小日本的幌子!”张季鸾道。
周赫煊冷笑说:“跟当初的九一八事变如出一辙,先是演习制造借口,然后蛮不讲理的发兵进攻。”
“华北危矣,”张季鸾心情难受,说道,“你来写篇社论吧。”
周赫煊摇头道:“不急,再等等。”
“还等什么?”张季鸾问。
“开战的消息。”周赫煊说完闭双眼,靠在沙发静养精神。
张季鸾道:“我已经派人守在电讯室,让他们接到消息随时来电话。”
随着电报技术的普及,电报机越来越便宜,廉价到稍微富裕的公司都能购置。为了方便新闻信息传递,《新闻报》、《申报》、《大公报》等报馆,以及一些大型通讯社,纷纷创建起自己的电讯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已经天色发白。
张季鸾坐立不安,于珮琛神思不定,只有周赫煊躺在沙发打盹儿。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
于珮琛和张季鸾同时惊醒,不分先后的去接电话筒。
于珮琛朝张季鸾微微一笑,把手收回来。张季鸾也顾不废话,拿起话筒说:“喂,我是张季鸾!”
电话那头说:“张总编,出大事了!刚刚接到北平消息,今晨5时左右,日军突然发动炮击,二十九军219团3营将士,正在死守卢沟桥和宛平城!”
周赫煊突然睁眼,摊手道:“把电话给我!”
这时的电话声音很大,只要站得不远,旁人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用不着张季鸾复述通话内容。
周赫煊接过电话筒,说道:“我是周赫煊,以我个人名义,通电全国:兄弟们,姐妹们,同胞们,战争已经爆发,平津危矣,华北危矣,华民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我们不能妥协退让,否则华北将变成第二个东北,只有全民坚持抗战才是出路!余恳求各党派势力,放下矛盾,放下争端,一致对外!”
电话那头的速记本领很强,只过了几秒钟,便回应道:“周先生,您刚才说的我都记下了。现在复述一遍,看是否有错漏:兄弟们,姐妹们,同胞们……”
“没有错误,请尽快通电。”周赫煊说。
挂断电话,周赫煊从衣兜里拿出稿件:“这是社论,你拿去刊发号外吧。”
“你早料到了?”张季鸾惊道。
周赫煊点头说:“半个月以前,这篇社论写好了。日军从六月旬至今,多次在卢沟桥和宛平河套演习,其战略意图已经昭然若揭。宋哲元及其部下,应该也是能猜到的,只是他们不愿接受现实,还抱着侥幸心理而已。”
张季鸾深感佩服,说道:“那我回报馆了,我也要写两篇章。”
“去吧,别耽误了时间。”周赫煊点头说。
等张季鸾离开周公馆,周赫煊颓然瘫在沙发,七七事变终于还是如期而至了。
于珮琛问道:“先生,我们该做些什么?”
“只能看着,”周赫煊颓然道,“该说的话,我都在《大公报》社论里写了,剩下的是政府和军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