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授良说:“兄弟一不跑滩,二不滚案,有要事登门拜见!”
“稍等片刻。”幺师说罢走进内堂。
片刻之后,幺师又从内堂出来,对褚授良说:“内堂请,茶钱码头候了。”
褚授良随着幺师进去,幺师指着一人介绍说:“这是红旗管事张全玉张五哥。”
红旗管事,就是红旗五爷,相当于本地堂口的外交部长兼人事部长。以前褚授良是黑旗五爷,大概相当于纪委主任和军区司令,再兼公检法一把手。
褚授良递上江湖名帖,说道:“兄弟来时慌张,走得匆忙,还请包涵。久闻贵龙头大码头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兄弟礼节不周,问候不到,请大五哥多多原谅!”
张全玉哈哈大笑,亲自起帮褚授良摆正板凳,说道:“褚老弟不要客气,你的大名我听说过。张大哥外出有事,不能亲自接待,今天就让我陪你喝几杯。二娃,快弄点酒菜过来!”
“多谢张五哥款待!”褚授良抱拳道。
张全玉随口问道:“你以前不是在七星岗混吗?咋成了啥子袍哥救国会的老摇?”
袍哥救国会暂时还没得到内八门承认,只能算散码头,褚授良也随之沦为杂牌的浑水袍哥,所以他这个舵爷只能被称为老摇。
褚授良说道:“如今内有四川灾荒,外有寇侵略,兄弟认为袍哥人家也该做正事,就像当年重庆袍哥总舵主张大爷那样,才算真正的男子汉!我们袍哥救国会遵守一切袍哥纪律,但另有宗旨,就是:服务民众,团结乡里,血报国,救亡图存!”
张全玉立即竖起大拇指,赞道:“好汉子!”
褚授良腼腆一笑:“这些道理,其实都是周先生教我的。”
“哪个周先生?”张全玉问。
“重庆还有几个周先生嘛?”褚授良道。
张全玉面容肃穆,拱手向着北边:“莫不是购粮赈灾,枪毙秦奋禄,审杀刘从云,呼雷落雨的周神仙?”
褚授良笑着点头:“正事。”
“哎呀呀,”张全玉连忙站起来,拱手鞠躬道,“原来褚老弟是在周神仙名下做事,失敬失敬。你这趟有啥子事,只要我办得到,一定咬起牙巴帮忙!”
“莫得啥子大事,”褚授良指着东边说,“那里的地皮是周先生买的,他要建一个厂子,马上就要开工了。今天呢,我专门带着工人过来,如果有打扰的地方,还请原谅。说实话,这些工人都是苦命人,昨天还在粥场等着领粥吃,周先生算是在给他们找活路。”
“好说,好说,”张全玉拍脯道,“我会让人打招呼,不准在工地闹事,出了问题你可以要我的脑壳。”
“莫得那么严重。”褚授良笑道。
张全玉问:“周神仙要建啥子厂?”
褚授良说:“被服厂,生产衣服、铺盖之类的东西。”
张全玉喜道:“那好得很啊,可以从张大哥的纱厂进货嘛。”
本地舵爷张修平,正是张全玉的堂兄,现在双方江湖朋友的关系,立即变成了潜在合伙人,相处必然更加融洽。
在四川想要做什么事,必须跟各地袍哥会打好交道,一旦起了矛盾,必然隔三差五就出问题。
褚授良这个袍哥救国会会长,接下来一年的工作,大概相当于周赫煊的公关部长,整个川东地区都要跑遍了拜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