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湘连忙拉住周赫煊,握着手说:“感谢周先生啊,是你救了四川,救了我刘某人!”
周玉书拿出一个礼盒说:“感谢周先生!这是一点小心意,我亲手做的红苕粑,希望周先生不要觉得寒酸。”
“哪里哪里,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周赫煊笑呵呵的收下。
周玉书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当了省主席夫人也不知道打扮,一身廉价的蓝布衫,脑后盘起农妇特有的“大粑粑”发髻,满手老茧,想必平时经常干杂活。
当然,谁也不能因此看轻她,周玉书可非唯唯诺诺的村妇,她还是一头厉害的母老虎。关键时候,周玉书能够带着佣人,手持擀面杖把不守规矩的家伙打得满脸开花,其中包括刘湘本人。
刘湘也曾寻花问柳,结果惹不起家中母老虎,渐渐变成了“耙耳朵”,连悄悄养外室都不敢。
周玉书很健谈,开口就跟周赫煊套近乎:“周先生,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你姓周,我也姓周,五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人呢。”
刘湘趁机说道:“那你们干脆姐弟相称嘛。”
“我倒是想,就怕周先生文化人,看不起我这个农村出来的。”周玉书赶话道。
夫妻俩一唱一和,把话都堵死了,周赫煊只好笑道:“大姐,你莫要啷个说,啥子农村不农村嘛。”
周玉书惊讶道:“幺弟的四川话说得好哟。”
三人聊了半天家常,周玉书主动离开,找张乐怡闲谈去了。
等会客室只剩下两人,刘湘才进入正题:“老弟,都说你是政治问题专家,你来分析一下国共两党的局势嘛。”
刘湘对西安事变极为关心,仅在1月份,就前后三次通电,希望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后续问题,并在月底电请常凯申回南京主持大局。
周赫煊说:“国共合作是大势所趋,短时间内没有不改变。”
刘湘笑道:“既然国共合作不可改变,那川军和西北军、东北军,都成了蒋某人的眼中钉了,他总要找个人下手嘛。”
“可以这么说。”周赫煊点头道。
刘湘又问:“你觉得我该如何应对?”
周赫煊直言不讳道:“四川的问题不在外,而在内,经济民生搞不起来,军队也别想发展,归附中央是迟早的事情。”
这话说到刘湘的心坎里,他点头道:“半个月前,何应钦来了一次成都,跟我商谈川军的改编问题。周老弟,你觉得川军该不该整编?”
周赫煊说:“川军每年4000多万军费,占到全国总军费的九分之一,老百姓早就苦不堪言。不管中央政府是否要求整编,我都觉得川军应该裁军,实行精兵简政。四川早就统一了,养那么多军队打谁?而且现代军队不似古代,不是人多就有用。”
“倒也是。”刘湘点头说。
周赫煊笑道:“我知道甫公有苦衷,裁军问题牵扯太大。但现在正是好机会啊,不如答应中央的整军要求,换来中央对四川的赈灾。整军期间,把那些不听话的兵头子都摁下去,借着中央大义没人敢反对。这样一来,既交好了中央政府,又稳定了川军内部,何乐而不为?”
“这个主意不错,我再考虑一下。”刘湘笑得有点奸。
答应中央政府整军,意味着川军国家化,人事、指挥、经理等权都要收归中央。但凡事都可操作,川军越早答应整军计划,常凯申就越会给好处,因为可以给西北军、东北军做榜样。
到那个时候,不但中央加强了对川军的控制,刘湘也会加强对川军的控制。比如范哈儿,刘湘一直看此人不顺眼,整军的时候明升暗降,直接把范哈儿撸成了光杆司令。范哈儿对此喊不敢反抗,因为刘湘有中央大义在手,反对整军就是反对中央政府。
最重要的一点,刘湘快撑不下去了。川军每年4000多万的军费实在太庞大,再遇到百年难有的大旱灾,若不尽快整军裁撤,到了下半年必然发不出军饷。
似乎老天都在保佑中国,四川大旱虽然带来无尽苦难,却加快了川军的国家化速度。再配合西安事变,西北军、东北军和红军都在抗战初期,快速完成中央整军计划。
这对抗战是非常有利的,至少在名义上和编制上,常凯申统一了中国军队,否则各种五花八门的番号打起来更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