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奇怪的老头儿,阴险又随性,刻薄又大度,很难看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戴季陶是常凯申的头号智囊,不知帮老蒋解决了多少政治问题。若没有戴季陶辅佐,老蒋直接就瘸了,很难坐到国家元首的位子。
老蒋对戴季陶的信任和尊重,在国党内部也是绝无仅有的。
整个国党内部,只有戴季陶可以当面对宋美龄喊出“滚”字,理由是他看不顺眼宋美龄的举止打扮。
突然,宪兵司令谷正伦,亲自带着孔令侃走进大礼堂。
孔令侃扫了眼第一排的座位铭牌,不满地说:“怎么没有我的位子?”
谷正伦哄孩子般笑道:“孔大公子神龙不见尾,谁知道你今天会来啊?放心,我马上叫人安排调整。”
“这事我亲自来办!”翁文灏突然走过来说。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汪兆铭遇刺被撸后,他的心腹们也纷纷调整降职。
当初汪兆铭的头号心腹褚民谊,也即是不着四六,当街穿褂子驾车追求南国美人鱼杨秀琼那位。现在也丢掉了行政院秘书长职务,接任者正是翁文灏,相当于此时民国政务系统的二把手。
翁文灏叫来一个工作人员,令其把第二排某局长的铭牌换掉,笑嘻嘻的对孔令侃说:“孔秘书,你去坐那里吧。”
“凭什么我要做第二排?”
孔令侃非常不高兴,他看了看周赫煊和张乐怡身边的铭牌。左边的名字是张群,但戴季陶坐在那里,孔令侃不敢造次。右边的名字是于右任,这死老头儿也不好搞,孔令侃感觉有些头疼。
再往右边继续看过去,不远处的铭牌上写着“薛笃弼”三个字。孔令侃眼睛一亮,嗯,这个人是他可以踩的。
孔令侃直接把薛笃弼的铭牌扔地上,然后把于右任等人的铭牌依次挪位置,自己笑嘻嘻的坐到张乐怡旁边。
翁文灏连忙阻止:“孔秘书,你这样不合章法。你是财政部的特务秘书,于情于理,不该坐在此处。”
孔令侃指着张乐怡说:“她一介女流,无权无职,凭什么坐这里?”
翁文灏解释说:“今天是给周先生开授勋大会,周夫人也是重要嘉宾,自然要安排在比较重要的位置。”
“我不管,你自己想法子解决,”孔令侃说着就往张乐怡身边靠,调笑道,“周夫人,我昨晚回去打听了一下,发现你也是在上海读洋人中学的。正巧啊,我也一直在那边读书,经常去你的母校。要不,改天我们一起再去看看,重温一下中学时光?”
张乐怡拉开椅子,蹙眉怒视:“孔先生,请自重!”
“诶,我就喜欢你生气时候的样子。”孔令侃一脸贱笑。
周赫煊把张乐怡拉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然后翘着二郎腿坐在孔令侃旁边,冷笑着说:“孔大公子,有没有兴趣跟我交流一下?”
“老子对男人没兴趣。”孔令侃没好气道。
周赫煊也不生气,掰着指头说:“让我算一下啊。我跟冯庸是拜把子兄弟,冯庸跟张学良是拜把子兄弟,张学良又跟你姨父是拜把子兄弟。论起辈分来,我也该是你叔叔辈。你现在自称老子,是要跟你姨父蒋委员长平辈论交?”
孔令侃口不择言地说:“我姨父拜把子兄弟多着呢,死了的都一大堆。就你这七弯八拐的叔叔辈,老子一脚能踹死十个!”
“得,”周赫煊突然探头对戴季陶说,“戴院长,你这位兄弟的国术好厉害,他说能把你一脚踹死。”
好巧不巧,戴季陶正是常凯申的拜把兄弟,孔令侃刚才把戴季陶也骂进去了。
戴季陶勃然大怒,他连宋美龄都敢骂,更别提宋美龄的外甥。戴院长抄起拐棍当标枪投出,大喝道:“小兔崽子,给老子滚一边去!”
“哎哟!”
孔令侃痛呼一声,却是戴院长标枪技术不错,拐棍正好击中孔令侃的额头,瞬间鼓起一个大清包。
在平常时候,孔令侃根本不敢顶撞戴季陶。但他现在被打得眼冒金星,脑子已经晕乎了,又是大庭广众之下觉得丢人,顿时拍桌子大吼:“老家伙,你找死啊!”
“你骂谁是老家伙?啊!”戴季陶气得吹胡子瞪眼。
“就是骂你!”孔令侃毫不示弱。
周赫煊坐在中间笑而不语,等着继续看好戏。
文化人嘛,自己动手多不雅观,有人帮忙那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