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作义在回电中提到,天津卫戍部队的军费,已经拖了大半个月没发,他正在跟中央军部扯皮当中,不过对方一直在回避问题。
南桂馨跟周赫煊一样,也是耍嘴皮子的,属于纵横家一流,同时还是阎锡山的重要谋士。
南桂馨已经敏锐地发现异常,说南京方面似乎派来代表,正在和天津海关、长芦盐署的洋人官员秘密接触。经过他的多方打听,南京的外交部也在积极行动,想要以国家的名义,向洋人收回海关和盐署的财政支配权。
阎锡山看着这两份手下发来的电报,久久说不出话来——全被周赫煊言中了啊!
不管是财政大权,还是军队大权,阎锡山都不想放弃。
他找来谋士商量对策,可还是找不到应对之策,只能是见招拆招,当务之急是要把华北财政给保住再说。
五天后,阎锡山主动召见周赫煊,和颜悦色地问:“周先生是帮谁说话的?”
周赫煊无奈笑道:“我谁都帮不了,常凯申必须要裁军,各地实权派必然要反抗,这场仗不打也得打。结果是你们这些高位者,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把中国打得稀巴烂,把中国打得元气大伤,然后该下野的下野,该风光的风光。”
阎锡山皱眉问:“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别提送钟的事。”
“要钱,”周赫煊说,“每个月30万的教育经费。”
一提到钱,阎锡山顿时炸毛:“我又不是中央政府,教育经费关我屁事!”
“以前不关你的事,但现在就关你的事了,”周赫煊说,“南京方面要把长芦盐署和天津海关的钱,拨给北平大学院做经费,这事合理合法,就算闹开来,舆论也是向着他们的。阎部长若是不答应,那就要背上不尊中央、不支持教育的骂名。现在平津各大公立学校,老师们已经10个月没发薪水了,各级教育部门的官员也在等米下锅,成千上万的学生都盼着早日复课。你要是不给这笔钱,整个华北地区的教育官员、老师、学生全都要恨你,报纸也会写章骂你!”
“这是宋子陷害与我!”阎锡山生气道。
“他们用的是阳谋,陷害又如何?”周赫煊笑道,“我知道阎部长的顾忌,你是怕给了这笔钱,中央财政部就会趁机收回关税和盐税。”
阎锡山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宋子在将他的军,不管他如何做,都要大大的吃亏。
周赫煊见时机成熟,开始进一步劝说道:“阎部长在山西大办教育,让山西学龄儿童的入学率达到70%,遥遥领先全国。为什么不出钱支持华北教育呢?难道山西才是你的地盘,华北百姓就不是你的子民?”
“这不一样!”阎锡山苦恼道。
周赫煊又说:“阎部长觉得,北平大学区的官员都是中央任命的,不该你来出钱。你出了这笔钱,好处却归中央,这买卖亏大了,是也不是?”
“是这么个理。”阎锡山点头道。
“非也,”周赫煊分析说,“以常凯申为首的中央,是反对教育改革的,他们想把教育系统掌控在自己手中。北平大学区的设立,乃李石曾据理力争而得来,根本得不到中央支持,否则就不会连教育经费都筹措不到。”
“有这事?”阎锡山还是首次听说。
周赫煊笑道:“在去年颁布的教育法案中,教改之后的大学区,其经费应由当地财政解决,地位独立于各级政府。阎部长,你可以根据这个法律条款,宣布由华北地方政府负担北平大学区的经费。此举是合法的,没人可以反对,而且还能获得老师、学生和社会舆论的拥护,对你的名声有大大的好处。不但如此,还规避了给南京政府插手天津关税和盐税的借口,乃一石数鸟之计。”
阎锡山还是心疼钱,一个月30万大洋啊,可不是小数目,他说:“容我再想想。”
周赫煊趁热打铁道:“再想就来不及了,北平的学生已经在闹事。若南京政府把事情捅出来,说是你扣留了教育款项,面对滔天舆论你还能怎么做?天津关税和盐税,就算扣除还给洋人的贷款,每年也还剩下2000多万啊。区区每月30万的教育拨款,一年加起来也才300万,这笔买卖你还是赚的。”
说服阎锡山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跟他算账,把账算明白了,那事情就十拿九稳。
左思右想,阎锡山终于下定决心,他还有心情跟周赫煊开玩笑:“周先生,你当人实在屈才了,该去做买卖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