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神意一扫,踏破虚空,便已是来至后山。
这里乃是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内部熔浆四溢,炽光浓稠,却又是一处地火天炉,而在天炉上方,有一个庞大宫城悬在半空之中。
此刻有上千名修士手持幡旗,驾乘飞舟,在此物之外来去遁走,手中不停,接连打入一道道法诀,看去忙碌异常。
有一名面容刚毅的道人正站在最高处,正监督着众修士动作,时不时发出一道谕令。
他此刻也是似察觉到了什么,转目一望,见是张衍,神容一惊,立刻放下手中之事,踩遁光而来,待身形落下,便恭敬见礼道:“不知张上真到此,弟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此是方寸院院主黄谦毅,乃是范长青的弟子,算得上是孟真人的徒孙,而原先那位徐院主早已寿尽转生了。
张衍言道:“无妨。”他往上看去一眼,“黄院主,这座宫城炼造得如何了?”
黄谦毅正声言道:“大体已是成了,但未曾在那乱磁天堑之中行渡过,故弟子也不敢确保是否安稳。”
这座宫城名唤“通天都御宫城”,乃是在张衍谕令之下,宝阳院穷数十年之功,用了山海界中无数宝材筑炼出来行空法驾。
溟沧派向来不缺遁行法宝,炼造此物的目的也不单单是为了供修士乘渡飞空,而是为了去往某些特殊所在。
天鬼部族谒天王宫坐落在惊穹山上,此山之外有乱磁之力,便是妖圣到此,也甚难飞遁,需得有匈金相助,才可顺利来回,只是此物稀少,只在此山之中有产,且被牢牢把持在天宫祖部手中,便是天鬼诸部族长,手中也少有留存。
司马权知晓其中的厉害,故是早早送来了一块,方寸院拿到此物之后,就派遣弟子四处采集外药,用了四十载时日,方才祭炼出了一种名唤“霖铜”的相似之物,并炼入了这座宫城之中。
张衍道:“我今此来,便是要携此物往天堑乱磁之地一行,以验其用,只是要问黄院主一句,既已炼造稳妥,如今又是在做什么?”
黄谦毅忙言道:“本来还差一些抵御天外金风烈火的禁制,以方便在虚空之中行走,只是后来有几名弟子自东荒学艺回来,却发现那些气血纹图似更易抵御此界外气,到时只需擒捉几名妖圣过来,便能驱驭,便就试着炼了上去,可是做成之后,却有一个瑕疵,那血气一放,遮掩起来极是不易,很可能在极远之处便就为敌方所发现,故是现下又在外添加了一层阵禁,以遮蔽此力。”
张衍点了点头,又问道:“还需几日做好?”
黄谦毅道:“若是真人急用,弟子再调千余弟子过来,只需两日便可功成。”
张衍略一思索,道:“允你三日。”他纵身上空,化一道清光升起,就飞入这宫城之中。
这里亭阁错落,有丽水秀岳,险湾流瀑,群峦峰屏之中隐现宫观楼台,他只一眼扫过,便不再多看,径直步入大殿之中,此间高处悬有一盏龙雀明阳大灯,地嵌金珠,柱挂悬璎,殿中有一潭碧池。
他目光一落,点头道:“倒也用心。”
伸指一弹,但闻一声雷翔,天中落下飘飘雨丝,非是寻常雨水,内中饱含充盛灵机,更易为修士所炼化,寻常修道人在此修炼,一日足抵十日之功。
此水纯靠阵力牵引而成,也就在山海界中可做到此点,若还在九洲之中,只是转运阵力的灵机就耗用不起。
这等法驾,即便放在洞天真人手中,也算得上是宝物了,可对凡蜕修士来说,也仅仅可用来穿渡虚空。
他一摆袖,踏水而过,到了玉座上坐下,闭目调息起来。
等有两天之后,殿外光虹一闪,黄谦毅也是飞遁进来,稽首言道:“真人,禁制已是布置完妥当。”
张衍睁开眼目,道:“知晓了,黄院主先出去吧。”
待黄谦毅出去后,他把法力稍作运转,浑身雷光闪烁,只一阵震动,轰隆一声,这座宫城已是自原处消失不见,却是被他送入了洞天之中。
他自方寸院中乘云而出,一辨方向,一步踏开虚空,在数次转挪之后,就来至北天寒渊南端一处乱空天堑之前。
身上雷芒一闪,将这座宫城又放了出来,而后站定其中,催动此物缓缓往天堑之中行去,
才遁去数里,只觉宫城飞驰之速骤然一缓,似是陡然间沉重了数倍,但仍是安安稳稳悬定在天,不曾坠下。
他在此处行渡一日,除了灵机耗损较多之外,并无任何异状,心下也是点头,暗忖道:“如此去往惊穹山,当再无阻碍了。”
实则只要破去谒天王城外的百万世鉴塔,无论是秦、岳两位掌门还是他自家,翻掌之间,就可覆灭此处,但惊穹山如此独特,又被少清视作日后山门所在,就不可用这等粗暴之法了,需得以巧妙手段图之。
他驱驭宫城出了天堑之后,一抬袖,将此物收回洞天之中,而后遁破虚空,回了渡真殿中,落座蒲团之上,静候两位掌门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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