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打了个稽首,便告辞出来,随一名弟子往山左走去,出去百十步,转入一隐蔽崖壁之内,沿着一条十丈长的藤索道向前,到了尽头后,再是往左手一刮,便到了一处花瓣飘飘,暖风习习的庭院中,此间正中,矗有一座三重高阁,檐下垂有玉珠金铃,随风摇晃碰撞,发出悦耳响声。
他入到阁中,挥退此间仆婢,便上去三层阁上,到了榻上安坐,闭目调息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门外有高声道:“张真人,丹阳弟子沈硕松求见。”
张衍一转念,道:“请入阁中来见。”
不多时,门外进来一个发须墨黑的中年道人,见了张衍,赶紧上前几步,稽首道:“小道拜见张真人。”
张衍看他几眼,笑道:“丹阳为北辰派山门所在,你莫非是北辰弟子?”
沈硕松敬服道:“张真人明见万里,非小道有意隐瞒,只是怕魔宗寻衅,是以书信中不便明言。”
张衍点头,问道:“不知严长老和卢真人可好?”
沈硕松道:“严长老和卢夫人都是安好,还经常说起真人,说是若无真人关照,北辰派恐也难在魔劫之中保全。”
张衍沉声道:“听你言语。好似如今门中情形不佳?”
沈硕松叹道:“六大魔宗动不了十大玄门,却时常来侵扰我等小派,以往霍轩霍真人在位时,对敝派也是颇为照拂,不曾被其得手,甚至还有余力多次援手其余交好门派,只是自前年贵门门中大比后。霍真人去位,换了杜真人上来,对我等小门小派冷淡许多,把贵派驻守弟子也都唤了回去,此举却是瞒不过魔宗耳目,因而这一二年来颇是艰捱。”
张衍微微点头。魔宗修士手段阴诡,尤其九灵宗修士擅长侵扰人心,动摇神魂,道行尚浅的弟子往往一个不留神,便会被其操弄,许多小宗门就如不明不白被灭。这极是难以防备不说,时日一长。不免弄得人心惶惶,宗门若无强横人物坐镇,确实不易抵挡。
霍轩看重人情,对周围宗门用的也是怀柔手段,应是打听得自己与北辰交好,才特意照拂,而杜德世家出身,又向来尊奉弱汰强存之理。北辰派自是不会如之前一般好过了。
溟沧派已然扶持诸多小宗百多年,现下放弃,前番努力便就等于白做了,这些宗门若被消灭,溟沧派外围便就没了屏障,且那些玄门修士一亡,必被拿去炼法。等若变相增加魔宗实力,因而他并不认同此举。
稍稍一思,他缓声道:“你既然来此,不妨替我转告严长老。要他不必急切,少则一月,多则半载,局势必有改观。”
沈硕松大喜,他可是知晓这位张真人的本事的,只要其说了,那多半是能办到的,连声称谢后,就告退出来。
接下来三日,张衍都是在蓬远门中停伫,一方面传命弟子四处清剿魔宗修士,另一方面则是抽空指点姜峥修行,到了第四日头上,他便去与穆冰心辞行。
穆冰心却道:“张真人且不忙离去,我与一事与真人商议。”
她拉过身旁一名相貌妩媚的女弟子,道:“这是我徒儿蔡暧,也有化丹修为,若是张真人以为,她与审侄儿结缘如何?”
蔡暧俏脸微红,低下头去,她倒是没有什么抗拒之心,小门小派,多是用联姻之法与大门派勾联上,便是不与审峒结为道侣,也迟早要被塞给别人,好在她这几日曾偷偷看过,对审峒相貌修为都很满意。
张衍看了一眼,笑道:“审峒既非贫道弟子,此事如何决定,当由他自家做主。”
穆冰心见张衍并不反对,顿时一喜,认为此事多半能成。
她这几日已是命人打听过,审峒虽是习得上乘道法,可并无师父,好似还颇得张衍赏识,要是能拉拢过来,如姜峥一般做了蓬远佳婿,那对山门必是大有好处,道:“那我这就去与审师侄说。”
张衍笑道:“穆真人请自便。”
他从辞别出来,纵风出了蓬远山门,与一众门下汇合后,便上了龙国大舟,关照开船。
赵阳左右一看,道:“府主,审峒还未上舟。”
张衍一摆袖,道:“不必管他,稍候自会跟了上来。”
龙国大舟一震,纵起海浪,就往洲中行去,不到一刻,就见审峒驾一道驾烟自后方急急飞来,落地之后,见张衍站在舟首,便几步上前,躬身一揖,想要开口解释什么。
张衍却冲他摆了摆手,淡声道:“日后言语中不得妄称是我门下弟子,你可明白了么?”
审峒背后冷汗迭出,知晓自己那日那点小心思又被看破了,垂首道:“是。”
张衍颌首道:“汝好自为之。”言罢,便往舱中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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