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他们的确该这么做,拔除一切意料之外的干扰,只是,易彖脑中却突然闪过请卜时,龟甲腹甲上的裂纹。
死中的一线生机,是否也是意外?那个意外,是不是指的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人?
易彖也想知道邵玄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心中其实也并未将邵玄与易祥联系上,邵玄此时的状态,以及刚出现时捂耳的动作,都与易家第一次来这里的人相似。除了结绳之法外,邵玄身上,找不到任何与易祥有关的东西。
易家人思考问题会想很多,甚至,有时候看似一件小事,却能影响大局,牵一发而动全身,越是重要的情况,越需思虑再三,谨慎行事。在很多人看来,易家人有时候就是想太多,不够干脆。
现在,掌卜的易彖同样面临这样的选择。
杀?不杀?
心里的疑惑很多,只是很快,易彖就没有时间去仔细思考,做出了最后的选择,“易祥要来了!暂时不用理会那个部落人。”既然不知道该如何对待邵玄,那就先放在一旁好了,若是中途发现邵玄有什么异动,他有自信能将邵玄抹杀,在这里,他们比邵玄要强出太多,看邵玄那似乎下一刻就要散开的身影便知。
另一位老者有不同意见,他们同炎角的关系可不好,甚至还有旧怨,但他也明白易彖的选择,眼下还是多注意即将出现的易祥比较好。
易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刚出现在这里的邵玄身上,集中心神。比起一看就知道是初次来这里的邵玄,那位危险人物更值得他们防备。
如果能看清这些人的面貌,肯定会发现有些人眼中已经露出不安和畏惧,毕竟,那个危险人物可是他们先祖也没能对付得了的易家“不祥”。
邵玄也有意与他们保持距离,不靠近那边,他只是想旁观而已,就算要找易家的人报复,也不是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样不占。虽然这里的情况与他所想的不同,但暂时还没有离开的打算,既然来了,不如就再看一看,他也不想受到波及,保持距离,表示自己“旁观”的立场。
不管这场易家内部的战事是哪边赢,剩下的一方都与炎角有冲突,邵玄能通过战场战事更了解这两边的人,以便以后的布置。尤其是易祥,得重点观察,这也是邵玄此次愿意冒险尝试进入这个地方的主要原因,他对易祥这个人的了解,仅限于别人的讲述和先祖留下的少得可怜的记载。
大陆上,沙漠岩陵。
一个套着斗篷带着兜帽的身影缓步走进地宫。轼疏恭敬跟在后面,一同走进去。
地宫内,没有其他岩陵的人,只有一些浑身罩着麻布的身影,连照明的石头都少得可怜,走道内石壁上,淡淡的影子随着人的走动而变化着。
前方套着斗篷的身影,宽大的袖子中露出一只苍白的手,手很瘦,像是只有一层皮附在骨头上,关节处骨头的形状凸起非常明显。手掌掌心朝内微微抬起,手上拿着一串东西,一些削成各种形状的木头,中间钻孔,然后用草绳连接成串,最后草绳首尾相连形成一个闭环。四指朝掌心稍稍曲起,拇指放在那串木饰中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木头上,木饰上串着的每一块木头上,都有图纹,只是这些,不是谁都能看懂的。
地宫中有一处圆形大殿,在朝大殿中心走过去的时候,套着斗篷的人,每走一步,大拇指就将挂在手上的木饰上的木头拨动一个,不急不缓,仿佛高龄的老者悠然散步一般,直至快走到大殿中央时,他稍稍抬起了另一只没有拿木饰的手,幅度不大地虚摆了一下。
跟在后面的轼疏立即停下脚步,朝着对方躬身一礼,看了眼大殿内守着五个人,这五个人同样是罩着麻布,看不到样子,也没有呼吸。收回视线,轼疏转身离开大殿。
摆手之间,套着斗篷的人脚下的步子也没有变化,依旧保持者原来的速度和力道,当他走入大殿中心,脚落下最后一步的时候,拇指也按在木饰的一块木头上顿住。一道火光突然亮起,在他身前划出一道弧形,橙红与白组成的火团燃起。
焰身不高,却让整个地宫都处在一股极强的威压之中,地宫内放置的所有照明的石头,砰然碎裂,整个地宫,除了大殿那边的火光之外,其他地方,全部陷入黑暗。
守在地宫外的守卫们突然感觉像是有一座大山压在身上一般,豆大的汗珠不断滑落,在远离地宫百米之后,压力才逐渐缓解。
轼疏走到地宫入口处的时候,有种虚脱的感觉,当地宫内那股威压出现之时,他并未能走出地宫,离出入口也不远,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可就是这十来步,明明不是很长的一段距离,却走了一身的汗,就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喘着气,仿佛经历过一场大战。
挥手挡开顶着压力要过来搀扶的人,轼疏仿佛带着沉重的脚镣般,艰难地往前走,离地宫那边越远,脚上的越轻松,身上的压力渐小。
走出地宫,又走了百米远,轼疏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看向地宫那边。
一道石门将地宫的出入口挡住,发出轰的一声震响,上方的黄沙像是被震动声带动,朝下方滑过去,眨眼间便将地宫的出入口掩埋。在远处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