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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夜殿前的那棵梨树,看着落在牧夫人身上的那些梨花,陈长生很自然地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那幅画面。
观景台上的那棵梨树已经被他的剑斩成了不可见的微尘,那个画中人的故事他还是通过落落知道了。
感动于落落的情深意重之余,他想着牧夫人为了让落落能够接受魔君,用的心思也不可谓不深重。
她应该很疼爱唯一的女儿,为何在这件婚事上却显得如此无情?
如果那份猜想是真的,与白帝恩爱多年她为何会如此冷血?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相族就像他们的身体一般高大、厚重,而且冰冷,就像是无趣的大山。”
牧夫人说道:“教宗大人能够无视他们的存在,来到这里,手段果然了得。”
她在称赞陈长生,但视线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依然望着夜色里的远方。
那边应该是北面。
“很小的时候,老师曾经用一句话称赞过师兄,同时也是在教育我,那句话是千言万语,不当一默。”
陈长生说道:“从那之后我说的话要少了很多,但终究还是不如师兄,总忍不住想说话,想对溪里的鱼说话,想对庙里的书说话,而每到那个时候,我就会觉得好生自责,直到现在我与三十六聊天的时候,还是偶尔会有这种感觉。”
牧夫人说道:“皇帝陛下本来就是个哑巴。”
“师兄当时也是这么安慰我的。”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继续说道:“所以后来我把把那句话改了一个字,以此奉行。”
牧夫人神问道:“哪个字?”
陈长生说道:“千言万语,不当一直。”
牧夫人缓缓挑眉,问道:“王破的直?”
陈长生说道:“不错。我做不到抱残守缺,道心不移,那么想的太多,说的太多,便容易错的太多,既然如此,何不直接一些?只要相信自己做的事情是有道理的,那么便去做好了。”
牧夫人说道:“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
陈长生说道:“但至少王破与我相信有是非。”
牧夫人接着说道:“所以你今夜可以单刀直入,来到我的身前?”
陈长生说道:“执剑直行,往往会比较快到达目的地。”
牧夫人感慨说道:“我一生修道无碍,但做事时确实容易摇摆不定,或者这便是女子先天不足?”
“母亲……”
落落轻唤一声,欲言又止。
牧夫人唇角微翘,带着一抹嘲讽意味说道:“女生外向其实也是弱点。”
落落有些难过,不再言语。
“教宗大人说的不错,做事确实应该直一些。”
牧夫人说道:“那天在观景台上,我就应该直接杀了你。”
说话的时候,她依然没有看陈长生,而是看着夜色里的远方。
她的眼底深处有一抹极淡的疲惫与悔意。
她是在后悔那天没有直接把陈长生杀死,还是在后悔别的事情?
她这时候究竟在看哪里?
在海的这面,山的那面,湖的对面,有一道黑崖,崖上积着万年的冰雪。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这里,悔意渐深,情绪渐淡,杀机渐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