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秋谷甚是诧异,估量不出那吵闹的是什么人,到底为了什么事。章秋谷急于要搞清楚,便快步登楼。到了客堂,听那吵闹之声依然未息。
陈文仙和那些侍女等人吓得昏了头了,也听不见有客人上来。
章秋谷邀众人暂在客堂坐下,仔细听时,只听见大房间内的客人高声骂道:“我把你们这班不知抬举的奴才,你以为你是谁?咱们到你院中是照顾你的生意,你靠着谁的势头,竟然敢拒绝我们!房间里明明没有客人,你下着门帘不叫咱们进去,咱们是不给钱的么?你的客人哪里去了?咱们倒要见见你这个客人是多大的来头,是什么天王老子屌炸天的存在?”
章秋谷不听犹可,一听这几句说话,不由的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霍地站起身来把纱马褂脱去,抢前一步闯进房来。
原来这人姓金,名叫金和甫,是吴淞口炮台统领的儿子,平日里仗着他父亲的权势,在外面为所欲为,无恶不作。走到堂子里头,看中了哪个女闾,马上就硬要摆酒住夜,但却又是白吃白喝,一个钱也不肯拿出来。若有哪个女闾得罪了他,他一定要带着一班流氓光棍寻衅滋事,把女闾的房间打了个稀里哗啦。是以但凡圈内的人,听到他金和甫的大名,一个个都心惊胆战,缩着头装鹌鹑。
这金和甫二三月间在聚丰园看见陈文仙出局,一身香艳,满面春情,就如失了魂魄一般,一直跟到了兆贵里。走进院中硬要摆酒,当夜就吃了一个双台。依着金和甫老爹的势,无人敢惹,就要在院中住宿。
陈文仙急了,慌忙与嬷嬷商量,叫伙计假装叫局,到后马路董公馆去打牌,这才得以脱身逃走,在隔壁花小兰家暗听消息。
这里金和甫一直等到一点多钟,不见陈文仙回院,等得他心烦意乱,嬷嬷等人连哄带骗的说:“先生代客打牌,一时不能回院,少大人要是有心照应我们生意,改日再来可好?”好容易把他骗出门去。
自此之后也一连来过几次,多亏侍女宝珠姐很会周旋,见风使舵,公关手腕了得,这才把他敷衍过去。
金和甫也渐渐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心中怒火熊熊,只是宝珠姐等人当面十分的巴结奉承,找不到她们的错处,他也找不到发作的借口。
到了端午节晚间,金和甫有心寻事,带了一班不三不四的朋友,喝得醺醺大醉,闯到陈文仙的院中。
陈文仙出局还没有回来,侍女等人知道章秋谷要来摆酒,又有陈文仙的叮嘱,把大房间留着等他,宝珠姐就把门帘放下。刚刚回过身来,劈面撞着金和甫和跟着他的一班流氓,一哄而上就要拥进房去。
宝珠姐吃了一惊,连忙拦住金和甫,陪着笑脸说道:“对不住!金少大人,里面有客人了,只好先请到客堂间先坐坐歇息一会儿,等客人走了再给你安排可好?”
金和甫听说内房有客,无可奈何,只得就在客堂坐下。那些无赖站的站,坐的坐,挨挨挤挤的塞满了一屋子。
恰好陈文仙唱堂会回来,见金和甫坐在客堂,无数的短衣窄袖的人在旁拥护,心下大惊。
明知今天金和甫纯心找事,一定会大闹一场,然而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而且她毫无准备,刚刚走到客堂,就被金和甫一眼看见,躲避不及,只好硬着头皮,双蛾紧蹙,勉勉强强的走进来,叫了一声:“金少大人!”便坐在旁边,低头不语。
金和甫正要开口,忽然有一个带来的流氓,走过来在金和甫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金和甫登时大怒,问宝珠姐道:“刚才你同我说那个房间现在有客人,为什么我来了半天,听不见一点儿声音?分明是房里没有人。我不管你们搞什么幺蛾子,我自己闯进房去看看,若是没有客人,可就别怪我不肯善罢甘休!”说着,不由分说,站起身来,带着一班小弟一拥而去,打开房门,果然里面没有客人。
见到这般光景,金和甫更加怒火万丈,把陈文仙和宝珠姐叫进房去,质问她为何拒绝接待他们,不把他当客人。
珠宝姐任凭她如何的八面玲珑,到了此刻,也是哑口无言。
陈文仙被金和甫一惊一气,不觉粉面通红,蛾眉倒竖,索性横了心肠,冷笑道:“金少大人,不是我们不接待你,我们开门做生意,来者都是客,何来不接待之说?只是大人看中的这个房间,早就被人预定出去了,人家交的是现银。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
金和甫听了怒不可遏,厉声喝道:“别人吃酒有了现钱,你们就留给房间。咱们是没有钱的么?你好好的把房间让给咱们,咱都好说!如若不然……”
金和甫一面说着,一面就伸出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来,五个手指就如胡萝卜一般,将陈文仙的衣袖一把拉住,两眼圆睁,看那架势就是要动武的意思。
陈文仙吓得连连倒退,脚步踉跄,几乎要哭出来。
看把咱们这朵娇花给吓的,是不是期待英雄救美?那必须的,来了,看下一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