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均包裹好身上二道极大的创口,走到伍销投身前,道:“你救过我性命,我不会杀你。”那是许久之前的往事,伍销投因回护帮中兄弟,以口舌之便给阻住了高均入帮以前结下的几个仇家。
高均道:“但我不能容你在此坏我大事,等你醒来以后,再猜猜看你自己是怎么到那等边塞之地去的罢。”
南浅奔逃许久,却到了一条河的河畔。他自小在长江之滨长大,自然熟习水性,心里告诉自己:“游过河去,那家伙就追不到了。”然而身体呼呼喘气,疲惫地不愿理会心中的声音,喘不多久,秦砷那英俊潇洒的身形便到了眼前。
此时已近子时,依然称得上圆满的月亮斜挂东边靛黑的天空,映得河流犹如白缎一般轻柔温软。二人立于河边互望,本来该是多浪漫的一幅美景,却充满了肃杀之意。
秦砷久久没有失去轻鹄履之力,这时追了老大一段,也是微微气喘。但他瞧出南浅的状况比自己更差上许多,不禁又露出微笑,道:“蓝小弟真是雅兴,挑了个如此美丽的地方和我了断?还是……”说着望着难见其深的河水,道:“自我了断?”
南浅举起手中长剑横于目前,道:“你若自知作恶多端,本该自我了断。”
秦砷笑道:“想太多。”猱身而上,使出“冲和九式”中的“阴”式。
南浅此时气力其实尚未恢复,见他招来,紧盯其棍端所朝方向,斜身而闪,长剑一横一削,竟稳稳击中追魂笔的前半截,将之震出一尺之遥。
南浅又奇又喜,暗道:“爹爹的招数果然管用!”南顶真此时虽未随行,但在秦砷以追魂笔伤过自己宝贝孩儿之后,便立刻将抵御追魂笔攻势的几个基本要点传授南浅,要他数日间密集练习,以免下次遇到歹毒的秦砷时又吃亏。
南浅想起幼时听过父亲讲述他大战“夺命无常”的故事,心道:“那时爹和他在岸上缠斗许久,后来更斗到河中,因为爹武功既高,水性也好,终于收下夺命无常。今日我与此人在此相斗,莫非历史即将重演?”想到父亲的傲人事迹,心里勇气更添几分,彷彿连背上的疼痛也忘记了。
秦砷望见南浅击开敲人木时,心中也自转过不少念头,二人一起分心,谁也不吃亏,然而一人想完添了信心,一人想完则了锐气,往后的战况便有了差异。
南浅见秦砷暂时对追魂笔前半截失了掌控,又依父亲教诲,剑势延续而前,划向秦砷手腕,釜底抽薪,要让他兵刃直接脱手。这时秦砷的兵刃还有一半在外,却凭甚么挡隔?情急之下,他空着的左手随意伸入怀中翔羽盾,极其大胆地往南浅长剑抓去。
南浅不意此着,长剑遭制,暗道:“小头好容易把这东西赌了来,我竟又将它送入敌人手中!”长剑一抖,欲脱秦砷掌控,秦砷右手按动敲人木机括将前半端收回,左手紧抓不放,“嚓”一声,南浅手中长剑清脆地断为二截。
南浅暗叫不妙,秦砷左手已将半截断剑当回旋镖一般掷出,他的暗器准头向来不差,南浅身子急向后仰,这才勉强避过了,然而一下催动真力过急,又唤醒了背心所受内伤,身子一道撕裂般的疼痛,居然就这么仰躺在地。
秦砷大奇,道:“这可不成了我的俎上肉了?”南浅望见他追魂笔瞄准自己咽喉,闭目转头不瞧,静待死亡。
秦砷狞笑着按下机括,却忽然劲风一扫,南浅双腿一个大回旋扫叶腿,冷不防狠狠踢在秦砷腕上,秦砷太过大意,手上一松,敲人木就此脱手飞出!
秦砷大惊,转身要去接时,南浅已顺势站起,强笑道:“没用的!”猛跨一步,半截断剑横阻秦砷腰前,秦砷套着翔羽盾的左手急抓剑身煞住了脚,右手一把铁镖疾往南浅面门打去──这是他最后的铁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