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开始,韩文宣在书院一住就是半百之年。
他在山上结草为庐。
终日除了与庄院长商讨病情之外便随着书院六字门诸生同窗共读。
庄院长不曾将其收入门下,而多年的病情交流却使他们成为往年之交,韩文宣甚至有段时日担任起了书院流字门讲师。
古稀那年,天缺伤病初愈的韩文宣重返家族。
本以为可以凭着书院所学本领继承韩家家主之位,却没想最终落得个琵琶锁骨驱逐的下场。
韩文宣自此便销声匿迹。
定鼎之战前,雪儿曾花费一夜的时间将七州域世家上至家主下至奴仆,七大世家族谱之中记载的高手仔仔细细端详个遍,才得以发现韩文宣此人下落。
已百载春秋的老仆韩文宣叹息笑道:“不过是半截身子入土的瘸子,老奴怎当得起公主这一声师叔尊称。”
雪儿没有说话。
她看到老仆韩文宣仍在上前。
今日大燕帝国与七州域盟军定鼎之战,自然不会有人选在这个时候于两军森森铁甲阵前叙旧怀念。
更何况,她与这位命途多舛的老仆并无旧可叙。
在雪儿伤了十卫兵性命之后,如今是十卫家族奴仆的韩文宣此时出阵,意图何其明显?雪儿忍不住提醒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韩文宣有化劫下境修为,若换做以前,雪儿自然不会以下犯上。可对于集大燕帝国气运于一身后而三步化劫的凝雪公主来说,普天之下除圣人与十天显圣之外,她的眼中已无多少能够称之为对手的人。
只是出于善意的提醒,雪儿这句话不带有任何情绪色彩。
可落在别人耳中总能品出那么些味道。譬如说激将,警告,羞辱,或者狂妄。
无论哪一种味道,都足以让人生怒。
老仆韩文宣看不出是否动怒。
他不再向前。
他停了下来。
大地有一条裂缝从那根毫不起眼的拐下极速蔓延,一直蔓延到雪儿脚下。
雪儿双脚深陷。
有崩碎声震响,雪儿红袍周围尘烟遍起。
突兀的变故惊得燕南飞与众多强者座下良骑都恐惧地后退,原来韩文宣已经出手。
拐中藏有一刀。
那刀拔起,然后斩落。
一柄足足三十丈长的巨型霸刀朝着雪儿头顶劈斩而下,刀刃之下,是那瘦小而单薄的红袍以一剑抗之。
尘烟与风雪之中若隐若现的雪儿纤细的玉臂有些酸痛。
这一刀极快,快得令她无法看清。
这一刀也极猛,三十丈的刀罡无坚不摧劈斩而下宛如一座山压在头顶,让人动弹不得。
听着阵阵的干咳声,雪儿想着这便是化劫下境浸淫已久的实力吗?
对于大燕帝国百万雄兵来说确实很可怕!甚至不可否认,便是帝王盟大流沙也不见得能在此刀下全身而退毫发无损!
可话又说回来,对于她凝雪公主来说,也仅此而已。
柳眉微蹙的雪儿周身散发着透骨彻髓的寒气。
这股肉眼可见的寒气如霜,一点一滴的侵蚀着周遭空间里漂浮的尘烟与风雪。寒气不可思议地扩散着,所弥漫之处,尘烟与风雪尽数变成乳白色的冷霜凝结在半空之中。
寒气爬上了巨型刀罡,沿着虚实不定的刀身侵袭,那速度奇快,无论脚下的大地还是周围的空间,都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被寒霜冰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