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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建德拉下一张大脸,指着童广寿就骂,“他娘的,你给老子老实些,惹的俺恼了,扔让你回山东去打鱼……”
嗯,话说的比较狠,山东最底下的一个阶层还不是贱民,而是在海边儿打鱼的渔民,他们居无定所,满身的鱼腥气,除了打鱼之外,时不时的还能充一下海匪,不论是行事,还是地位上都和晋地的山民相仿。
可童广寿不以为耻,反而笑嘻嘻的敲了敲胸膛,道:“哥哥莫要着恼,俺不说了便是。”
一屁股做下,顺便得意的瞅了对面一眼,一些将领们又都乐呵了起来,显然这是他们跟皇帝表示亲近的一种手段。
当然,这种事情闹上一次两次很有效果,窦建德呢,觉着部下们一如当初,还能跟他一条心,新降之人呢也确实觉得和皇帝论起亲近程度来,还是这些家伙占优,言谈无忌,可不就是资历的一种表现吗?
可一次次这么闹下去,窦建德心里就很难说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当了皇帝之后,若还跟以前一样大家兄弟相称,那当皇帝还有什么滋味儿?
这些不长进的东西,也不瞧瞧人家裴矩是怎么侍奉君王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瞎闹腾。
当然了,窦建德还没进化到君王那个层次,不然的话,这里一多半儿的将军都得掉了脑袋,君王的无情和自私都不会容这些人再活下去。
可话说回来了,童广寿今天说的话产生的效果却实实在在和以往不同了,他提出的战略跟窦建德所想完全相反不说,还又攻击了窦建德的政令。
能够自己种出粮食来,不再受制于人,是窦建德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却被童广寿三言两语间,否定了个干净,窦建德心中的不满那就不用提了。
大口的灌了一杯酒下去,窦建德阴森森的瞪了童广寿一眼,终于让这厮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说的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心里害怕了起来,于是之后也就老实了许多。
要知道,窦建德虽在众人间向有宽厚之名,可能从山东战乱中脱颖而出,要将其当做什么良善人物,你可能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将领们渐渐不再说笑,大堂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窦建德面沉如水,喝问众人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回头去跟王世充厮杀?这一来一往费了多少粮草,大冷的天儿俺带你们出来游玩不成?”
恼怒之下,立时匪气大作,瞧的裴矩等人暗自直摇头,相反的是将领们大多却都打起了精神,他们就吃这一套呢。
曹旦终于开口说话了。
曹旦这人别看名字起的有点别扭,可这却是位正经的山东大汉,浓眉大眼,配着满脸的虬髯,看上去很是威武。
按照李破的说法,这年头儿的大胡子没一个好东西,曹旦也在此列无疑。
说起来这人可不简单,和窦建德一样府兵人家出身,岁数三十出头,比窦建德小上一些,他和别人不一样,少年时曾给当地一家世族效力,借机读过几年书。
杨广北征,他和窦建德一道往涿郡军前效力。
窦建德半路上受了伤,灰溜溜的回了老家,可曹旦却是去了辽东,回转时积功为营正,正经的在辽东城下跟高句丽人拼出来的功劳。
而作为山东人,又没什么家世,升到营正的职位其实也就算到头儿了,若非能两次冲上辽东城头,曹旦这样的人估计一辈子也摸不到营正的边儿。
所以虽说第一次北征打的稀里哗啦,可对于曹旦而言,却是收获颇丰。
接下来的戏码应该是衣锦还乡,可那会儿山东已然乱的不成样子,回来的曹旦等人几乎就地转为了剿匪部队。
更让曹旦等人恐惧的是,他们中间很多人的亲朋好友都成了乱匪,尤其让人接受不能的是,家里的妻儿老小不是饿死了就是没了踪影。
一座座村庄,一座座城池,尽都化为焦土,流离失所的人们把山东的地皮都快啃下来一层了。
而皇帝却还准备再伐辽东,募兵文书一至山东,各处剿匪军旅立时便是叛乱连连。
此时曹旦和他的部下以及同僚们本就已是军心动摇,雪上加霜的是,又有人想要对他们进行清洗,曹旦作为高鸡泊匪首窦建德的妻兄,俨然榜上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