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快两年了,江湖至交厉行天在自己跟前自尽了,不知那爷孙俩如今可还好,是找了个安稳地方生计了,还是继续在江湖游荡,那个不知名的孙女嫁人了么……
一时间常宇思绪连连,感慨万分,待他缓过神来,却发现那个拉二胡的爷孙俩已去了。
走了?
“嗯,唱完就走了,怎么一曲不尽兴么?”李慕仙这才发现常宇的不对劲。
常宇苦笑,探手取过李慕仙勉强的酒壶一饮而尽,又是一声长叹。
李慕仙知道,这主有心事,但他不说自个也不敢问,伸手欲招呼伙计再上酒被常宇止住:“天气燥热少喝酒多喝茶”。
两人水足饭饱出了饭馆,正晌午的日头能将人晒焦了,见李慕仙满脸赤红满嘴酒气,常宇提议找个客栈歇个脚,哪知两人寻遍了整个镇子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睡一觉。
要么客满,要么就是那种环境实在糟糕的大通铺,冬天也就忍了,这大热天的又热又闷味道又窜,常宇实在忍不了,两人在镇头一棵大树下眯了一会儿,李慕仙道:“要不直接去九江城开个上房睡他个天昏地暗,何必在这遭罪,走贫道请客”。
常宇忍不住笑了:“道长平日抠搜,今儿怎么竟这般大方,请吃喝罢了,还要开个上房,也没见你今儿开什么大单发大财啊”。
李慕仙叹口气:“人啊,开心的时候要花钱取悦自己,不开心也要花钱哄自己开心”。
常宇哦了一声,打趣他:“刚才请客吃饭道长说是开心,这会儿又要破费莫非是不开心了,莫非有什么恼火的事说来听听让咱家也开心开心”。
李慕仙摇头苦笑:“东家莫取笑贫道了,您有您的不开心,贫道有贫道的伤心事,咳,终归也是个俗人,跳不出七情六欲”。
“好家伙,道长这越说越矫情了,莫非是刚才喝了酒又听了那丧气的二胡,让你道长……嘿,你说咱在俩这矫情个什么,走,去九江城”常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透过树杈看着那高挂烈日,“只不过走着过去,怕是不到九江咱俩就晒成干了,雇个车吧”。
然而雇不到!
俩人站在树荫下你看我,我看你
然后李慕仙就走了,没多会牵着两匹马过来,这功夫常宇用树枝编了俩草帽,两人带上翻身上马沿着江边官道朝九江沉方向走去,因天气酷热而李慕仙饮酒过量,两人并未疾驰而是放马缓行。
天气虽是炎热又正值晌午,可官道上行人却不少,有挑担的,扛包的,推车的,赶车的,每个人都汗流浃背颓头丧气,当然路边树荫下也有不少乘凉小憩的行人。
“朝廷休兵养息短短一年间,民生便有了大改观,瞧这车水马龙便是国强民安的兆头,可以想象将来的大明盛世是何等壮观”李慕仙抚须一脸欣慰,常宇皱着眉头:“你怕是喝多了吧,如今连国泰民安都算不上,你都能扯到国强民安了”。
“时间问题罢了,贫道相信那一日很快便会到的”说着看向常宇一脸的坚定:“有东家在,何愁大明不强百姓不安”。
“好家伙,这帽子戴的可太高了”常宇苦笑摇头,看着从身边经过的一个苦力挑着百斤的筐,一头汉水喘着粗气,肌肤黝黑干瘪还习惯性的朝常宇笑了一下,这让他心里触动很大:“道长可听过元诗里的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李慕仙点点头:“哪朝哪代的诗倒不记得,却也是听过,意指天下兴亡受苦受难的都是老百姓”。
常宇嗯了一声:“所以哪来的什么国泰民安,古往今来作为普通老百姓,盛世当苦力,乱世当炮灰罢了”。
李慕仙想了一想道:“也不尽然吧,毕竟大部分老百姓宁愿做盛世苦力也不愿意做乱世炮灰啊,老百姓求的本就只是一个平安,安宁,所以国泰民安也没错啊!”
“倒也是这个理”常宇笑了笑不再说话,可李慕仙却摇摇欲坠,看着随时能栽下马来,终究是酒喝多了天气又实在太热,常宇见状便道:“凉快会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