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瞅了瞅李二陛下的颜色,想了想,开口说道:“陛下,这个所谓的‘保证金’既未向民部申报,更未等到政事堂的批准,房俊在华亭镇之行为属于擅自妄为,臣恳请陛下处置。”
一句话,就将几名想要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的大臣噎得不轻,乖乖的闭上嘴。
“保证金”虽然得到数百万贯,但是究其根本,这毕竟是超出房俊职权范围的决定,相当于视朝廷法度于不顾。试想,若是全天下各州府县的长官都可以擅自巧立名目收刮钱财将会是何等后果?
哪怕这笔钱最终如数流入国家财政,也是万万不开开此先例。这本是一个弹劾房俊的绝佳时机,哪怕皇帝心里爽快,也不得不按照朝廷法度严惩房俊。
但问题是房玄龄站出来亲自指责房俊,请求处置,别人就不好插嘴了。这明显是房玄龄以退为进的招数,既然他都开口说自己的儿子应该处置,那么皇帝顺水推舟的小小惩罚,旁人就绝对不适合再出言加重这个处罚。
除非你想跟房玄龄撕破脸,还要被皇帝陛下嫉恨……
李二陛下刚刚甚是开心,尚未想到这其中的关窍,见到房玄龄如此“大义灭亲”还有些诧异,不过转瞬便明白了房玄龄的用意。
只是皇帝心中却是大不以为然。
想明白了房玄龄如此“自伤八百”的缘由,便引申的想到房俊为何要如此做?
如此绝妙的主意,只要事先给朝廷上一道奏折言明其中的运作和好处,无论民部亦或是政事堂甚至是他李二陛下,都绝对没有阻止的理由。
可房俊为何偏偏就要不声不响的私下搞这么一出,送出这么大的一个把柄?
李二陛下沉默不语,心里琢磨起来。
大臣们也都不出声,神龙殿里显得有些安静,只有某一位大臣拿起茶杯饮水的时候发出轻微的“吸溜吸溜”声。
沉默良久,李二陛下面上方才显现一抹苦笑,他想明白了房俊这么做的用意。
小王八蛋这是有情绪了……
“陛下,臣有话说。”长孙无忌开口说道。
李二陛下瞅了他一眼,笑道:“辅机,你也要参房俊一本,让朕好生惩罚他一番?”
面上带笑,心里却有些腻歪。
好歹你也是位国公,功勋无数,怎地总是跟一个小辈过不去,但凡逮着个机会都要落井下石一番?当初长孙冲的事件究根到底跟房俊其实没什么关系,都是长孙冲自己心术不正方才导致最后的结果,就因为这事儿便念念不忘时时作对么?
气量太窄了啊!
长孙无忌仿佛看不懂李二陛下笑容之中的含义,轻松说道:“老臣怎会有此想法?此时严格说来,房俊却是有失稳重,乱了朝廷法度,应当惩罚。不过说到底这件事也是一件好事,如此一笔钱财定可充盈国库,亦是大功一件。功过相抵,老臣的意思,便不奖不罚了吧?不过由此事亦可看出房俊之才华卓越,实在是后生可畏,当得起年青一辈当中最出类拔萃的人才。现如今沧海道正副大总管皆已有人担任,市舶司也已正式运营,前景喜人,江南的局面取得前所未有之稳定,这些亦是房俊不可抹煞之功劳。老臣以为,既然江南局面已然打开,房俊继续留在江南已无太多用处,陛下赏罚分明,何不将房俊召回京城,委以重任加以培养,以酬其功?”
此言一出,殿内所有人都有些吃惊。
长孙家与房俊的恩怨,整个关中谁不是心知肚明?所说事情的起因其实与房俊并无多大瓜葛,但是长孙家对于房俊的恨意却实实在在从未隐瞒。
怎地现在却有帮房俊说起好话来了?
那房俊现在已然是华亭侯,上一个官职乃是沧海道行军大总管,这若是将其召回长安“委以重任”,那得是什么样一个官职?
估计最低也得是六部尚书的正职了!
还未到二十岁的六部尚书……
大家都觉得心里怪怪的,虽说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美玉在前,可是甘罗也只是被秦王敕封为“上卿”,地位相当于丞相,实则就是个名誉头衔,并无实权。
现在大唐就要迎来一位未满二十的实权六部尚书了么?
正疑惑之间,忽闻一人朗声道:“陛下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