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上,姬灵霜已经在此发呆许久了,她想练功,却始终无法静心,做甚麽都觉得不好。
这小岛上野果子很多,沙滩更美。柳燕哪里见得过这些海外之景,辛苦了大半个月总算安定了下来。唯一不能忍受的便是这个小岛上没有淡水,只有那些下雨堆积的不净之水,沐浴成了大问题。姬灵霜不理她的时候,柳燕便外出摘些果子,滤些水到舟上。一日三餐都是柳燕负责,只是做的并不怎麽样。若非出海时柳燕多备了些油盐,此刻怕是难以下咽。
傍晚,姬灵霜阴沉沉的回到船上,柳燕温和的问了声:“你回来了,吃些东西吧?”姬灵霜瞧了瞧桌上的鱼羹,并无胃口,虽然她饿了。瞧得柳燕那温润无暇的神韵,姬灵霜陡然踢翻了案桌,怒道:“你跟着我究竟想做甚麽?劝我回心转意?你觉得可能吗?我已脏的不能再脏了,你何苦跑到这里来受罪?”柳燕陡然泪水汪汪,神情亦是一苦,楚楚动人之态尽显。姬灵霜瞧在眼里更是嫉妒,续道:“你勿须在此献殷勤,我与张少英早已恩断情绝,再无任何干系。”柳燕含泪问道:“那姐妹之情呢?你也要断吗?我没得罪过你。”姬灵霜一怔,要说断姐妹之情她找不到借口,柳燕遇事始终让着她。姬灵霜也不敢说出口,一旦说出来,柳燕怕是活不成了。夫妻三人相合本是利益所致,此事武林皆知,亦不知被多少人讽刺,挖苦。这番夫妻决裂,恐怕更让那些好事之徒传言。柳燕是个内心洁净之人,如何受得住这些闲言碎语?姬灵霜选择出海,此是其中之一。
姬灵霜怔怔的没有说话,转身下了船舱。瞧着那冷淡的声影,柳燕竟是委屈又无可奈何,哭着将残羹收拾了,这都是她费力捞上来的。此时此刻她多麽期望丈夫能早些来,他需要丈夫宽阔的怀抱,怜惜的言语,那款款深情如一壶回味悠长的山茶。
晚间,柳燕做了个噩梦,梦到姬灵霜拿剑刺向自己,惊叫声中柳燕醒了过来。隔壁的船舱中姬灵霜听得真切,这已不是第一次了,自从决裂以来她二人都不好过。姬灵霜亦是有心无力,甚至有一丝人性,怜惜,感激,妒忌,憎恨,不甘,无奈诸般缠绕在心头。不刻间,姬灵霜便听到柳燕呜呜的哭泣之声,尽管她捂着嘴,但那可人儿梨花带雨的面庞不时映现在脑海中,没由来的一阵心疼。终于忍禁不住,姬灵霜起身进了柳燕船舱中,却见柳燕在熟睡中,显是自己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夜间,船舱中本就漆黑一片,唯有朦胧月光余晖可见。姬灵霜叹了口气,说道:“你不必在此陪着我受苦,回去陪他去吧。我只当他是个玩物,虽有真情见性,却非唯一,这是我与你的不同之处,我累了。”柳燕仍在装睡,越是这些时候她越不敢接口,她害怕自己的一句话便引得污语讽刺,甚至是挖苦,她害怕自己坚持不住。这份姐妹之情,柳燕是很用心的,数年同枕相伴,早已视为亲人。她如此坚持,竟是为了丈夫,亦是对姬灵霜的怜惜。丈夫并不是个善于用情的木讷之人,对自己人亦是推心置腹,不存私念。殊不知人事变故,皆是需要方法维护的,否则何来自然而然的天长地久,都是自己二人对丈夫太宠了。
见柳燕不说话,姬灵霜亦是暗暗叹息。口中虽说的坚决,但柳燕被她打了几掌,一直在呕血。出海时所带的用具并不多,加之身畔无人伺候,一切均得自己动手。这些时日她对张少英充满了期盼和怨恨,时日一久,那份心力衰竭,便不再抱任何期望了。她内心是欣慰的,二人交心,柳燕懂她,懂得她的苦处。当下姬灵霜钻进了柳燕的被内,将柳燕裹在了怀中。柳燕得这怀抱一裹,霎时满腔委屈,搂着姬灵霜大哭起来。姬灵霜亦是眼中含泪,只是搂着她,却一句安慰的话儿也说不出口。
清晨,天色微亮,柳燕醒来才发觉姬灵霜不见了。径至船舱内,惊见姬灵霜正在橱柜里找吃的。这些日子二女洗澡都不易,更别说是梳妆了,邋遢之下,高贵如她竟也落魄至此,柳燕没由来的转身而笑。姬灵霜甚是尴尬,怒道:“笑甚麽笑,我饿了嘛。”柳燕哦了一声,应声狡黠。姬灵霜听在耳中更是尴尬,想摔东西又忍住了。柳燕转过身来,接过闻了闻,问道:“你不觉得臭了吗?”姬灵霜啊得一声,嘟噜道:“有吗?”说罢,俯身闻了闻,一时间刚觉得可口的鱼肉,顿时成了臭肉,自己可吃了好几坨呢!哗然,姬灵霜转身不住干呕,柳燕再也忍不住了,捧肚大笑。虽是平常事,但发生在姬灵霜身上便是稀奇事了,怎也有今日?姬灵霜干呕不出东西,柳燕在身后大笑不止,姬灵霜脸颊绯红,转身喝道:“不许笑。”眼见姬灵霜邋遢之下,面颊绯红,出言呵止,又带一丝娇媚,何曾见过?柳燕不由笑的更厉害了,啪的一声,陶碗都掉地上了。姬灵霜扑哧一声,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竟是无奈,又是尴尬。
这番笑颜开怀,二女之间算是有了缓和,姬灵霜虽不再闹骂,但情绪时好时坏,柳燕心中虽欣喜却一丝都不敢表露。过得数日,船中的油盐也该用完了,柳燕甚是焦急。姬灵霜便出手抓了些海鲜和水果存放起来,只是口味差了些。二女皆有内伤在身,这番融合,便开始疗伤。闲暇时涉水上岸,细腻的沙滩上赤足亦是说不出的舒坦。柳燕是个细腻的女人,甚麽话该说,甚麽话不该说,皆心里有数,二人关系渐进缓和。同作为女子,柳燕是理解姬灵霜的,亦无法想象那欺辱的场景,若是换做自己,已无颜苟活了。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