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前,教主单独引慕秋白,重耀出庄密会,仙尊亦随行。密议之处是在天狐山上,瞧着教主的背影,她始终是那麽高贵典雅,令人不敢有亵渎之念。许久,教主轻叹一声,仿佛叹尽了世间的无奈。说道:“如今的冥宗更像是一个身家千万的财主,财权兼得,要风得风,无所不能。如此只需一个转念,冥宗一步天堂一部地狱,故而对于冥宗的执掌人,每一任上教主都格外留心,为得便是保证冥宗的根基。你知道为何我和上教主对你如此尊崇吗?那是因为你是武后第九世玄孙,整个冥花流皆为你而活。作为冥宗一方大宗,你该知道冥宗为你而存在的意义。你知道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麽?他想在乱世中再复李唐江山,却不知辉煌已去,百姓需要的是安定天下的君王,而非是再复李唐江山的君王。所以我才会派他去杀冥王,他的死是我造成的。为了让你不再重蹈覆辙,所以我才会与上教主骗你说你是司马家的子孙。可叹天意弄人,司马家真有血脉尚存。你呢?你也想复国吗?”慕秋白站在那里久久未动弹,教主的话他一向是深信不疑的,但这番话说出来,完全颠覆了他懂事以来持之以恒的信念。但教主口气有些重了,慕秋白只得跪了下来,应道:“秋白不敢。”教主没有回身,续道:“其实你也懂,冥花流已经不能再背负着武后传承的复国信仰了。这些年我和上教主做了不少教导,也算是有些成就,但这些成就很可能随着你振臂一呼而烟消云散。”慕秋白应道:“秋白非是不懂沧桑之人,此生绝不敢再有复国之念。”教主道:“李唐已成为过去,这便是我让你为冥宗找出路的原因。你起来罢,别忘了今日所言。”
慕秋白恭敬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来。教主问道:“恨我吗?”慕秋白起身即恢复了那股沉稳,应道:“恨有何用?”教主问道:“想报仇吗?”慕秋白应道:“报了又怎样?时至今时我才知他竟是我的父亲。”教主道:“你该懂得,你以传承凌驾冥宗之上,但冥宗的实权一直控制在教主手中。一个不能实现的理想,它并不值得我们决裂。”慕秋白道:“教主不必多言,慕秋白始终是慕秋白,这一点以后也不会变。”教主有些感慨,那雍容的绝色之丽亦荡起一阵惋惜,叹道:“冥宗历代教主之所以选择公天下来传递教主之位,旨在消化皇家对冥宗的影响,除了第一任上官教主,从第二任教主开始便都知晓武后创立冥宗并非是要复国,这一切不过是上官教主谋划所成。武后始终是个女子,而你们的姓氏却姓李,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也许创立冥宗是上官婉儿蛊惑武后,加上武后确实需要血腥的手段,才造就了冥宗。也就是说冥宗并非是一开始便是武后所组织的,或者说冥宗的教史本来就有问题,毕竟时日日久。”慕秋白一怔,如今思来,教史上虽说的头头是道,但所述时间很模糊。只是毕竟是冥宗教史,即便心中有疑问,身为一宗之主,自不能妄言。
慕秋白道:“秋白深受冥宗器重,自不会再将冥宗带入深渊。但冥宗需要新的信仰,侠义并不合适冥宗,天下始终有朝廷的法度。武道七宗皆谈侠义,最后不也是为了自身利益而甘受道义指责?如今的武道七宗虽再现尘寰,却再也没有昔日的辉煌,有的只是为了自身利益而不顾侠义的势力组织。”教主道:“你不必去在意别人的眼光,谋事在人,冥宗又何必出路?天下之事何所不能为之?光大本宗,传承下去,财富便是冥宗的象征。”慕秋白有些触动,是啊,为甚麽一定要出路?冥宗难道便没有出路?想不再到头来,这些竟然是最简单的出路。慕秋白躬身道:“秋白受教。”教主看向了重耀,问道:“今后司马家与皇族皆不存在了,你觉得呢?”重耀应道:“本就不存在。”教主点点头,看向仙尊,问道:“你没甚麽可说的吗?”仙尊叹道:“恩恩怨怨,你我经历的还少吗?还有甚麽可言?”教主道:“今日澄清此事,还望仙尊为此保密。”仙尊杨掌道:“请”三声啪啪声,清脆之间,尽显女子干练。
仙尊向教主问道:“对于御留香此人你知道多少?”教主不假思索,道:“长寿百年在这个天下间并不稀奇。”则问向慕秋白,重耀二人:“你们都想去报仇吗?”重耀应道:“便因为不敌而袖手旁观吗?以异端之所为皆从容而退,我辈又能做到多少?”仙尊感慨道:“这便是诸宗如今的形势,上欲止而下欲战,各有说辞。”教主道:“有时候过多的礼让,迁就即是一种退缩,任他们去吧!”
天仙阁上,张少英让人来请慕秋白的时候,他便有了打算。见慕秋白不说话,逍遥道:“说点我们不知道的,这位张庄主是不会亏待你。”慕秋白应道:“告诉你们我有甚麽好处?”张少英道:“没有好处。”慕秋白:“哦”了一声,似乎有些惊奇。张少英道:“你所知道的一切很重要,重到我会不择手段,作为我的仇人,我完全有这样动机和能力。”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张少英竟然敢威胁慕秋白?天底下还有比这惊奇的事麽?回廊上的众人皆诧异的盯着张少英,瞧他的神情,他似乎并不是开玩笑。慕秋白没有瞧张少英,缓缓说道:“但愿你的威胁能打动我。”张少英微微一笑,明珠会意,先打开了画轴给慕秋白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