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了三日, 萧柳的高烧渐渐退下,就连太医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没有高烧作祟,萧柳精神恢复了许多, 从前一天十二个时辰至少昏睡九个时辰,如今白天基本能清醒着与人说话解闷。
不过大家还是怕她累到了,依旧劝她多休息,多睡觉。
但身体机能慢慢恢复, 白天睡得多了, 晚上自然而然精神头十足,萧柳大半夜醒来后,睡不着了。
背后有伤,动一下就扯着疼,可清醒后侧卧时间久了就觉得全身不舒服,忍不住就想动一动。
她小心翼翼地抽走了背后的靠垫, 想要换个方向侧躺, 谁知刚拎起靠垫就扯到了伤口,“嘶——”萧柳支撑不住平躺下去,扎扎实实压到了后背。
床帘光影晃动, 一双手将她快速扶了起来:“怎么了?”
萧柳惊得瞪大眼全身紧绷,直到听出了声音这才放软身体消除紧张, 但已经震惊不已:“阿正,你怎么在这里!”
李正言没回答, 而是问她:“公主想做什么?”
萧柳指了指靠垫:“总是侧着左边睡, 身子麻了, 想要换个方向。”
李正言明白了,拿起床内侧的靠垫帮她垫到外边来,想扶着她躺下。
萧柳拒绝:“睡不着了, 既然你来了,我们坐着说说话,这几天日日躺着,躺得太难受了。”
李正言没坚持,放下靠垫,犹豫了一下,帮她调整了姿势,让她单肩靠在自己身上。
萧柳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李正言:“公主送来的药都有在用,再过一旬就能好。”
萧柳诧异:“这么快吗?”
“是,剩下的小伤慢慢养就行,不影响当值。”
萧柳明白了,意思是他一旬后就能恢复七八成,回来她这里。
“那你今晚怎么过来了?”
李正言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明白萧柳必须要问个清楚,只好回答:“卑下这几日没见到公主也没听到什么消息,便想来看看,不知道公主怎么样了。”
萧柳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李正言不说话了。
萧柳猜测,定是做了梁上君子。
由此可见,李正言的功夫出人意料的好。
她也不勉强,撑着他的腿往上坐了坐,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父皇已经派人去问过林子里的事了吧?”
李正言答:“是。”
萧柳便说:“你怎么说的?这几日我渐渐恢复,父皇肯定也会派人来问我话,你先和我说说你的回复,咱们好口供一致。”
李正言十分意外:“公主的意思是……”
萧柳狡黠一笑:“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什么不能透露的信息?比如你的功夫特别好,我能告诉父皇吗?”
李正言身子微微绷紧:“公主,卑下——”
萧柳打断他:“没关系啦,我知道你是有秘密的人,但是我也知道你对我从没有恶意,阿正,我们是自己人,你的秘密我可以一起帮你保守。”
李正言坐在原地久久未动。
很久很久以后,微微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在静谧的室内响起:“卑下没有撒谎揽功,当时是我先发制人,但也是其他兄弟一起拼命才杀尽黑衣人,只不过卑下侥幸,活了下来。”
萧柳点头:“我明白了,那我也便如此说。”
李正言侧头看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正,你来我这里之前是在哪个军营……”
正说着话,宫殿外传来报更的声音,子时了。
李正言动了动身子:“公主,您早些休息吧。”
萧柳吞下嘴里的话看过去:“你要走了?”
李正言空着的那只手捏了捏拳,抬手拿起靠垫:“太晚了,公主先休息,明日……卑下再来看您。”
萧柳不明所以,但的确子时很晚了,怕他回去是不是有妨碍,便没有坚持。
她撑着穿坐直身子,指挥他摆放靠垫,自己则慢慢地往下滑,侧着身躺下去。
李正言一手护着她一手安放靠垫,不知是不是乌漆嘛黑夜色昏暗,还是他大老粗一个根本不知道伺候人,那靠垫放得很不对。
萧柳听他说了一句“好了”就很信赖地靠了下去,谁知一下子扎扎实实睡到了伤口上,还被
他笨手笨脚没及时挪开的手臂护甲咯到了。
“啊——”一个晚上连续两次压到伤口,痛得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李正言吓得直接把人抱起来:“怎么了?”
萧柳伸手在床上摸:“垫子呢?李正言你今晚是不是故意要谋杀主子啊!”
李正言手一抖。
萧柳用脚踢他大腿:“发什么呆,垫子呢?别又被我压到了。”
李正言“哦”了一声,终于回神,一把拽起放空了的靠垫递给萧柳。
萧柳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放到柜子上去,今晚我不用睡了,伤口裂了。”
她说得很淡定,淡定得李正言以为她只是夸张而已,直到他闻到了血腥味。
李正言更加慌了,他自己吐血都能轻描淡写说不碍事,闻到萧柳身上的血腥味,一下子慌得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卑下……去找太医!”
萧柳拉住他:“不必了,你不是经常处理自己的伤口吗,你帮我处理就好了。”
像无头苍蝇般的李正言猛地惊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外面的絮儿你做了什么手脚,还能把人叫起来吗?”
李正言松了一口气,忽略心里的异样忙说:“能,我点了穴。”
萧柳惊奇:“你还会点穴,这么厉害。”
李正言低头:“江湖上的雕虫小技,只能用在普通人身上——我去叫她过来。”
谁知萧柳拒绝了:“你在这不好解释,药和纱布放在柜子第一层,你直接帮我换药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