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拱手,躬身退了下去。
虞清欢拧眉:“你想让人穿着火浣布制成的衣裳手套来处理这些患病的百姓?我并不确定我外祖父当年是怎么一回事,若是判断错误,又该如何?”
“我信你。”长孙焘表情淡漠,声音淡漠,但这一次,却没有疏离,“判断对了,能挽留一个是一个,判断错了,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如果找不到解药,这些人命,本王一个都救不回!既然如此,但凡有一线希望,本王都不能放弃,这是他们可以活命的唯一机会,也是本王能拯救他们于水火的唯一机会。”
听了这话,虞清欢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长孙焘如此“信任”她,把千万条人命压在她身上,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但同时,像长孙焘这样的人,都把她当作救命稻草,这事态,该是严重到什么程度?
作为淇王妃,她眼中看到的只有人命,作为大夫,她眼中看到的只有生命,但作为淇州的王,长孙焘眼中看到的是繁荣,是兴盛,是长远,是未来,更是希望。
这时,县衙的官兵已经准备好米粥和汤药,装在一个个大大的坛子里,用独轮车推过来。
老远就闻到米香味,但那些在绝望边缘挣扎的人,却连掀开眼皮的欲望都没有。
“饿……娘亲我饿……”
“肚子饿了……”
“给我吃的,我要吃的……”
“……”
屋子里,健康的人群中渐渐响起微弱的哭声,再接着,有人扑通倒下,然后被屋里的亲人,手足,朋友,妻子,丈夫用木块撬起,往门外推出来。
而那孱弱幼小的孩童,则被一脚踹出来,身上的病痛还没带走他们的生命,却被这一踹伤得丢掉半条性命。
他们的母亲哭喊着,嘶吼着,从门缝里伸出手,因为触摸不到孩子的心痛而大哭。里头活着的人,亦不知什么时候会成为下一个,绝望而又恐惧。
满心凄惶,悲哭断肠。
虞清欢从未见过,比这更绝望,更锥心的场景。失去外祖父,她觉得天塌了,再后来发现自己从未拥有秦臻,她觉得世界倒了,但在这赤果果的人性和一个个悲剧面前,她所有的经历,不过是场过家家酒的微不足道。
虞清欢的心,仿佛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但她告诉自己,众生皆苦,这只是一部分人所遭遇的苦难的一部分,在没有能力给予他们切实的帮助时,同情,怜悯,都是最没用的情绪。
解药,才是最需要,也是最该有的东西。
“慢点喝。”长孙焘接过衙役舀来的一碗米粥,递到一个刚刚发病的孩童面前,然后又接过另一碗,递到另一个病患的面前。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从未露出过嫌恶,耐心而自然,仿佛已经轻车熟路。
虞清欢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背影,想起京中那个高高在上却又孤单的淇王,忽然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有些许——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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